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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秋时节，最不能错过的，当数清晨。小村尚未醒来，鸡鸭没有出门。我一个人悄悄地从民宿三楼下来，门扉虚掩，轻轻一推，就开了。最先迎接我的，是高柳枝头的滴滴清露，坠地有言，落脖无声。我坦然接受一滴露珠冰凉的爱抚，哦，果然是秋天了！

几只黄犬比我起得更早，见到陌生人，它们并不犬吠，而是友好地礼让道路一旁，仿佛知晓我来自遥远的异乡。

田园又被洗过一遍，稻谷分蘖，密匝匝看不见田泥和浮萍。田缺的水一路吟唱，让人想起平坦的大地其实布满落差。走近一株稻窠时，冷不丁扑腾起一只灰翅鱼鹰，不知道它是睡在这里，还是已经起来猎食？

清香漫溢，村庄外围是上百亩荷塘。白露在即，莲蓬比荷花多起来，这时节的莲蓬饱满青嫩，塞入口齿，滋滋有声。“最喜小儿无赖，溪头卧剥莲蓬。”馋过莲子的童年是幸福的，像那只在荷叶间飞来飞去的雎鸠，并不捕捉什么，也不期待什么，荷香在羽，羽不染尘。再过一阵子，千千荷叶将会发出萧萧秋声和瑟瑟雨意，那时候的我一定又回到故园的荷塘前呡一口他乡的红茶吧？

木槿篱笆上，一丛朝颜灵巧地攀上枝梢，安静得像湛蓝的月亮。小小月亮眺望着不远处的高挑吊脚楼，让人无端想起一些故乡里的事。

走到葡萄园，我就转身，沿着一条活泼的溪流返程。鸭群逆水而行，有一只小的骑在大的身上欺负它，将它的脖子按在水里，被骑的不时将长长的脖子探出溪水，却并不曾有掀翻对手的架势。起早的农人提着空篮子往地里赶，趁着露水采摘瓜果蔬菜。村庄路口设有集市，这一天恰好是赶集日，农家多余的园蔬可以就近卖掉。

我在集市买了葡萄、猕猴桃，少不了还捎上一把莲蓬，回到民宿时，我就可以“床头卧剥莲蓬”了。

这是南方一座临溪而建的古村落，大约百户人家。溪上有桥，桥下古码头，是当年万里茶道的起始地。在异乡的清晨，能够找回童年的感觉，这是我早秋远行的别样收获。

（何愿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