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资料图)
炊烟,是抹不掉的乡愁。
炊烟,是远在异地他乡的游子们思念故土的因由。
要说的是儿时的炊烟。
娘拉开门,扯一嗓子:三娃子,饭熟了,回来吃饭喽——正和小伙伴们玩在了兴头上,抬头瞭一眼屋顶烟囱上冒出的炊烟,不情愿地往家走去。
在地里劳作的汉子们,走进村里,来到屋前,也抬头瞅一眼屋顶上的烟囱,便知家里的婆姨是把饭做熟了还是没有。
放学了,肚子里咕咕作响,可娘才开始生火煮饭。烟从灶口往出倒灌,娘用笤帚煽都不济事。娘说:“炊烟不从烟囱往出冒,是风不顺。”便让我上屋顶去挡烟囱。我夹一砖头一下就窜上了屋顶——爬墙上树是我的强项。娘问我刮的是什么风,我不识方向,辨不清东南西北,感觉风迎面刮,便说是“朝脸风”,气得娘直跺脚。爹说:“灶口烟倒灌不是风不顺的缘故。”娘问:“那是什么缘故。”爹说:“我知晓。”爹揭起“狗窝”(墙角旮旯处)的一块炕坯,而后让我带一根绳子上房顶。我按照爹的意图,将绳子一头塞进烟囱往下顺。爹摸见了绳头,再用绳头缠绕几把柴草,便吆喝:“三娃子,往上拽!”我使出吃奶的劲头,往上拽……爹看了我,笑着说:“咱三娃子成三花脸了。”我指着爹说:“爹,你是大花脸!”娘笑得前仰后合。清扫了烟囱还不济事,爹又要查找真正的原因了。爹要清除炕洞,但清除炕洞是个大工程。爹误工半天,将靠近灶台的一溜炕坯揭开,开始清除炕洞,然后给炕皮上重新抹了泥。我们一家七口在一盘大炕上睡不开了,爹只好卷了铺盖到饲养院跟饲养员梁满仓爷爷睡一宿了……爹这么做,是有他的道理的。家暖一盘炕,这是很要紧的事,炕不好使,费了柴炭不说,一冬天里,就要挨冻了。
或一大早,或近午时分,或在傍晚,家家户户都在煮饭,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炊烟。早午晚的炊烟有不同的形体和样子。早晨的炊烟袅袅升起,被晨风吹散,行不成气候,像一个欲有作为的年轻人而一时找不着用武之地。午间的炊烟,自由自在地弥漫开来,渐渐散去,与天上的云朵会面,握手言欢去了。而傍晚的炊烟,一家一家地靠拢,再相连在一起,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聚一起了,久久不愿散去。你再细瞅:那炊烟,若是遇着无风的晴日,会慢腾腾地升起,形成丈余高的直直的烟柱。若遇着略有微风的天日,会或东或西,或左或右,或前或后,摇摆漂浮不定,像一个没主见的男人,不知何去何从。若遇到落着蒙蒙细雨的雨天,炊烟被落下的雨滴拦住了去路,是打劫嘛?不是,倒像是恋人在打情骂俏,情至恰到好处,并约好下次再见的日子,而后依依不舍地分开,雨滴落到了地上撒个欢,炊烟弥漫扩散开来,笼罩了一片天空,将夜的帷幕拉上了。
我爹属心细之人,他能从我家冒出的炊烟判别出我娘煮饭烧的是柴禾还是燃的煤炭。当然,不光我爹有这个能耐,好多村民都有这个本事。
久居繁杂的城市,好久见不到儿时家乡的炊烟,那矗立在城市间二三十米高的大烟囱里冒出的不是炊烟,而是排放出的污染物。
为了再见到儿时的炊烟,特意专程回了一趟老家。与儿时的玩伴一边喝酒,一边叙旧,酒喝得有些过量,但也没忘记要干的事。傍晚,我登梯爬上屋顶——虽然没有儿时爬屋顶那么麻利了,可我还是爬了上去。我站在屋顶上,找出手机,摁下音乐键,找出王菲演唱的《又见炊烟》:“又见炊烟升起,暮色罩大地,想问阵阵炊烟,你要去哪里……”我一边听王菲这醉人的演唱,一边摁下相机键拍照。我要把拍下的照片发到朋友圈,发朋友圈手机设置有“这一刻你的想法……”的留言处,我毫不犹豫地写下:又见炊烟,炊烟,是抹不掉的乡愁……(李元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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